春天是一首诗

　　FIVE　春诗 

　　文\于小哩 

　　有些人喜欢春天,是因为春天的花儿争相斗艳;有些人喜欢春天,是因为春天让万物生机勃勃;而我喜欢春天,是因为春天是一首诗。“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草长莺飞,花红柳绿。熏风河畔,侧看春柳,扁舟摇曳,春花暗香——是的,这诗意就荡漾在春天的眸子里,当你走进唐诗宋词里的春天,那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春天,在诗人眼中是一幅画 

　　古时,人们习惯把农历正月至三月分别称为孟春、仲春和季春,合称“三春”——“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说的就是如此。“瑶池疏润,演丽于九春;析木分辉,流光于千里”,明唐寅《金粉福地赋》中的“九春”也是春天,三个月为九十天,古代把十天划为一春,这样整个春天就是“九春”了。“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这里的“青春”不是指少年、青年人的年龄,而是指春天。“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李白诗中的“阳春”依然是春天。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这是唐代韩愈笔下的早春,还未乍现的芬芳鲜花,冒出了新芽春草。等不及春天到来的白雪,化作了飞花在庭院树间穿飞——真是一幅极美的早春白雪图。 

　　唐代杜甫喜写春,“肃肃花絮晚,菲菲红素轻。日长雄鸟雀,春远独柴荆”——花色红,柳絮素,日色渐长,春色淡远,鸟雀啁啾,一幅颜色对比鲜明的晚春画卷描绘出来了。宋代秦观也是位施色染春的高手,“树绕村庄,水满陂塘。倚东风、豪兴徜徉。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他写的是桃花正红,李花雪白,菜花金黄,都以浓墨重彩写春天。宋代宋祁以双色画春,“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绿杨翠柳,茂密如烟,红杏枝头,蜂飞蝶舞——又是一幅色彩鲜明的早春图。 

　　如果说杜甫、秦观与宋祁是在一笔一色绘春天,那白居易可谓一名用色大师,“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在他的《忆江南》中,江边盛开的花朵颜色鲜红胜过火焰,春风吹拂的江水是碧绿的,绿得都如同兰草一般——好一幅以大红大绿为主调的春日图。 

　　诗仙李白笔下的江南春色更是一幅大气磅礴的春日图。他在长江边为好友孟浩然饯行,联想到繁花似锦的富贵销金之地——扬州,大笔一挥,写下了脍炙千古的《送孟浩然之广陵》:“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春天,在诗人心里是一种情 

　　在古代诗人笔下,春天绚烂浓郁,充满生机,洋溢着一种蓬勃旺盛的气势。 

　　“野渡花争发,春塘水乱流”,“万树江边杏, 新开一夜风”。诗人们看花写花,笔下色彩明丽,画面鲜亮。李白借牡丹写美人:“春风拂槛露华浓”“一枝秾艳露凝香”;杜甫江畔看花:“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这样的情景,让人怎能不手舞足蹈,心生情愫,诗兴大发? 

　　即使是落花,在诗人们看来也是极美的——“林花扫更落,径草踏还生”,“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马踏春泥半是花”——诗句里所表达的是一种颇为欢愉的心境。 

　　风雨中的春天,也是美不胜收——“天街小雨润如酥”,“有时三点两点雨,到处十枝五枝花”,这雨是催醒万物、催开百花的使者;即使“清明时节雨纷纷”,羁旅的诗人们纷纷被细雨濡湿了衣衫,却在一面遥遥相招的酒旗和隐隐的杏花酒香中得到了抚慰。所以尽管“欲断魂”,却不落魄。 

　　当然,诗人笔下也少不了那些伤春的愁绪——李后主“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秦观则说“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贺铸“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李清照“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临暮春而怅然,见落花而伤怀,在诗人们看来,花开固然可喜,但花落的凋败情景,更令人怅惘兴叹。 

　　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爱情的种子也悄然生根发芽——大唐少女薛涛送来她那首情意绵绵、渴觅佳偶的《春望》:“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玉簪垂朝镜,春风知不知。”读来令人辗转反侧,如痴如醉。陆游走进春色烂漫的沈园,偶遇昔日爱侣唐婉,题词《钗头凤》:“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表达了他们眷恋之深和相思之切,并抒发了诗人难以言状的凄楚痴情。 

　　从这些唐诗宋诗里,我们不难看出,诗人们无论是把春天当作主角还是配角,眼里心中笔下,全是它。“一夜好风吹,新花一万枝”,这是诗人笔下欣然勃发的生机和掩饰不住的喜悦;“惜春长恨花开早”,则细腻地勾勒出诗人理性而悲观的心绪。 

　　这些唯美的唐诗宋词里的春天,跨越千年仍让我们一遍遍读起,一遍遍回味。 

　　同时,提醒着我们:春光虽好,但好景不长,唯愿花慢慢开,春缓缓归,免得春风“寂寞摇空枝”,“无可奈何花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