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佳木 张文昱 李佑愚

　　就像鱼香肉丝没有鱼,夫妻肺片没有夫妻一样,很多我们耳熟能详的食品名称都“名不副实”,近来热度颇高的瑞士卷就是其中之一。之所以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喜欢给新事物冠以异域风格的名称,部分原因源于“广告语言陌生化”。“陌生化”的核心是带来审美心理中的新奇感和惊异感,外国名字容易让人们在面对普通事物时产生非比寻常的感觉。此外,名字里的地名未必是事物的发源地,但一定和它有某种渊源。

　　奥地利甜食出国换了名

　　很多国家的面包店里都有一种美味的丹麦面包,也被称为“丹麦酥”“起酥面包”。这种面包的特点是奶香浓郁、层次分明、口感丰富,一口咬下去,能感受到每一层薄片表面的酥脆和内里的松软。搭配卡仕达酱、果酱和葡萄干等辅料,虽然是妥妥的热量炸弹,但难挡口腹满满的幸福感。

　　丹麦面包,乍一听,以为是丹麦特产,实际起源奥地利。这种面包的制作方法在19世纪中期因一起突发事件传入丹麦。1850年,丹麦面包师罢工。无奈之下,面包店老板请来国外援兵,其中就有几位来自奥地利的面包师。他们不仅提供了劳动力,还带来新的烘焙方式和食谱。于是,这款起酥面包的做法在丹麦流行开来。本地面包师借鉴原创食谱,根据丹麦人的口味进行改良。依托丹麦丰富的奶制品资源,新食谱中增加了黄油比例,使其更加松软香浓。有意思的是,尽管很多国家都将这款面包叫作丹麦面包,它在丹麦本地的名称却是“维也纳面包”,以纪念它从奥地利传入的历史,而且这个名称在北欧其他地区沿用至今。

　　丹麦面包的主要原料是小麦粉、酵母、牛奶、鸡蛋和大量黄油。制作时,将面团擀薄,涂上黄油,经过多次折叠,烤制出来的酥皮可达数十层。通过调整配料和黄油的添加量,丹麦面包能形成多种不同的类型和风味。新鲜的覆盆子和樱桃果酱能够增添清新的口感,细腻的卡仕达酱则突出了黄油的厚重,还有醇香的巧克力和杏仁酱等口味,各有妙处。

　　其实,出国后被改名的甜食不止丹麦面包一种,比如在网上备受关注的瑞士卷,也不排除源于奥地利的可能性。虽然没有留下可考的文字证据,但有观点认为,它在19世纪与甜甜圈、维多利亚海绵蛋糕等一同出现,很可能源于奥地利。另一种说法是瑞士卷源于英国,证据是1865 年5月10日《伯明翰日报》上刊登的一则面包房广告,其中提到一位面包师会制作瑞士卷,这是“瑞士卷”一词的首次亮相。此外,还有人认为西班牙一种被称为“吉卜赛之臂”的甜点,很可能是瑞士卷的原型。

　　拿坡里意大利面出自日本主厨之手

　　表现纯爱的日剧《初恋》,让很多人认识或重温了一道拿坡里意大利面。这是一道日本咖啡厅里的必备菜,如今也出现在国内一些餐厅的菜单中。粗细适中的意大利面煮到偏软,搭配上炒出香味的青椒、洋葱和火腿,裹满酸甜的番茄酱汁,很受小朋友欢迎。20世纪初,那不勒斯按照意大利语的发音被译作“拿坡里”,所以这道意大利面听起来像是那不勒斯特产。但实际上,今天端上餐桌的拿坡里意大利面出自一位日本主厨之手。

　　当然,那不勒斯并非没有意大利面。17 世纪至18世纪,那不勒斯就已出现番茄酱意大利面。18世纪时,在那不勒斯大众中流行一种叫“三分钱硬币细面”(1里拉合100分)的番茄酱意大利面。当时,街头小贩卖的细面加奶酪被称为“二分钱硬币细面”,如果再加一分钱,就可以给面条添一勺番茄酱,因此被称为“三分钱硬币细面”。尽管这时那不勒斯地区已经普及使用番茄酱拌意大利面的吃法,但在其他地区并没有流行。

　　后来,大批意大利人移民美国,很多在纽约的那不勒斯移民思念家乡番茄酱拌意大利面的味道,但又苦于买不到家乡的新鲜番茄,索性用罐头番茄酱取而代之。由于美味可口,这道菜很快就走出意大利社区,在美国迅速普及开来。

　　1927年,在横滨紧邻山下公园的海岸边上建了一座西洋建筑风格的酒店——新格兰酒店。酒店主要接待外国客人,为此还从巴黎招募了瑞士籍主厨。二战结束后,美国驻日盟军司令官来到日本,新格兰酒店被指定为美军总司令部官员的宿舍。美军带来了意大利面和番茄酱,经常用番茄酱、盐和胡椒制作意大利面。美军撤离后,第二任主厨入江茂忠面对大量剩下的意大利面,对其进行了一番改良。他将蒜末、洋葱末炒至焦黄,添加水煮番茄,用橄榄油和月桂叶调味,加入炒过的火腿、青椒和蘑菇,制成意大利面酱,配上煮好的意大利面就是一道独创的拿坡里意大利面。据酒店第四代主厨高桥清一回忆,之所以取名拿坡里意大利面,是因为入江茂忠受到中世纪那不勒斯路边摊番茄酱意大利面的启发。

　　20 世纪80年代之前,拿坡里意大利面在日本就是意大利面的代名词。之后,有机会到意大利旅行的日本人发现,在那不勒斯根本找不到童年的味道,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很多年。

　　荷兰豆与荷兰有关吗

　　20世纪末,很多人养过一种叫“荷兰猪”的小动物。如今,这个小可爱已经恢复了官方名称——豚鼠。虽然当时很多人都认为它可能和猪毫无关系,但一定是来自荷兰的物种。几乎是同一时期,荷兰豆作为高级蔬菜,也出现在中国老百姓的餐桌上,被理所应当地赋予荷兰身份,而且直到今天也没有更名改姓。殊不知,这种蔬菜起源并非荷兰,甚至在一些英语国家,荷兰豆还被称为“中国雪豌豆”。

　　荷兰豆,是豌豆的一种变种。与普通豌豆不同,荷兰豆的豆荚较扁平、柔嫩,主要食用豆荚部分。荷兰豆并非原产荷兰,它的名字里折射出的是近现代全球贸易的历史。

　　荷兰豆的始祖是豌豆,其原产地在地中海沿岸和中东地区。豌豆之所以是重要作物,是因为它不仅富含蛋白质,还易于储存。通过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东西方之间物质和文化的交流持续不断,荷兰豆很可能通过这些途径传播到东亚。

　　明清时期,荷兰和葡萄牙等欧洲商人带来各种新鲜的食材和植物,例如卷心菜、土豆、玉米等。除了贸易通道,新奇物种还经由外交人员的传播迅速进入中国。由于荷兰在明清时期通过东印度公司与中国有频繁的贸易往来,因此在中文中,许多新事物被冠以“荷兰”之名,以此凸显舶来品身份。以讹传讹,人们渐渐相信荷兰豆的故乡是荷兰。据乾隆年间《台湾府志》记载:“荷兰豆,种出荷兰,可充蔬品煮食,其色新绿,其味香嫩。”

　　荷兰豆带着荷兰的标签来到中国,但是当欧洲商船满载东方物品返回欧洲时,它又被视为东方的作物。因为当时西方对东方的认识只限于印度和中国,所以很多国家会将其称为中国雪豌豆。

　　清新鲜嫩的小豆荚在东方拥有西方名字,在西方拥有东方名字。荷兰豆的命名故事从一个新鲜的视角反映了东西方世界之间交流与融合的过程。

　　( 摘自微信公众号“ 环球网文旅”2024年11月15日,旺仔糖荐)